蒙古宪宗七年(1257年)九月,68岁的元好问卒于真定获鹿寓舍,其灵柩被运回故乡,安葬于读书山下的元家祖坟。按照他的临终嘱托,墓碑上只写着“诗人元遗山之墓”。
“这是遗山先生对自己的人生定位。”狄宝心说。
墓园东侧,野史亭翼然静立。
金元易代之际,抱着“不可令一代之迹泯而不传”的信念,元好问回到家乡修建野史亭,在编纂金代史料《壬辰杂编》和金诗总集《中州集》等的基础上,同时纂修《金源君臣言行录》,以便将来为修金史所用。
拾级而上,坐在石桌前,眼前是一片翠色,微风吹拂,风铃轻响。与当年遗山先生“秋兔一寸毫,尽力不易举”的心境大不相同。
在狄宝心看来,遗山先生之所以修史,并不局限于前人所说的为故国存史,更重要的是希望统治者以儒治国、救世济民。
“元好问为修史建野史亭,是以延续中华文脉为己任的。野史亭是遗山‘端本既立,确乎不拔,静以养勇,刚以作强’‘立心于毁誉失真之后而无所恤,横身于利害相磨之场而莫之避’的载体,是后世在朝代鼎革之际选择求志的光辉范例。”狄宝心教授感慨。
为奇士、为名臣,以千载为自任。遗山先生终其一生,以诗史双笔践行着初心。
先生之风,山高水长。遗山文脉,滋养浸润着故乡的土地。
漫步在忻州古城的青石板路上,除了那些琳琅满目小吃、大排长队的游人外,遗山先生的痕迹也随处可寻。
秀容书院寥天阁的照壁前,游人们读着遗山先生的《与张仲杰郎中论文》,思考着“文须字字作,亦要字字读,咀嚼有余味,百过良未足”的真义;走到下院的遗山书局内,遗山专柜让路过的读书人忍不住停下脚步。
遗山祠、遗山读书会、遗山茶研社……古城处处透着文化气息。踏入北门处的城市书房,喧嚣声被关在了门外,一位退休老人手持《梦溪笔谈》认真地读着,阳光洒在书页上,温暖惬意。
在忻州,各种各样的读书会点亮人们的生活。原平的时光读书会,已运行10多年,来自各行各业的500多名书友参加阅读分享活动。很多书友感叹:这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;岢岚县的岚漪书社,以文会友,以友辅仁……
陈廷敬:为单寒之子争取读书权
上午10点,阳城县皇城相府城楼前,游人围了一圈又一圈。他们正在玩《汉字闯关》游戏,说出地名、方言、叠字等的汉字读音。“戥当”“中牟”“邳州”,屏幕上每更新一个词语,人群中就发出呼喊,一次次掀起表演的小高潮。
游人来自四面八方,对汉字是同样的热情。
皇城相府是《康熙字典》总阅官陈廷敬的家乡府邸,这名清代诗人、名臣主持编撰了一套体例完备、内容丰富的古典辞书,收录47035个汉字,包括了地方方言、少数民族语言等,至今仍被学者参考学习。游人们挑战的生僻字都被收录在《康熙字典》中。
陈廷敬,字子端,号说岩,又号午亭,山西阳城人。他20岁中举人,21岁中进士,在朝为官53年,担任康熙皇帝的老师35年,不仅是集满汉文化于一身的大学者,更是康熙朝的股肱大臣,还在70多岁时主持编撰《康熙字典》。清康熙帝评价他“房姚比就韵,李杜并诗豪”“宽大老成,几近完人”。
《康熙字典》的成就与陈廷敬本人的学问深厚、视野广阔分不开。对于陈廷敬的学问,清朝学界多有评论,如李祖陶说他的文章“磊斫雄奇,磅礴遒厚,郁而能畅,幽而愈老”,《四库全书总目》的评论说“(陈廷敬)值文运昌隆之日,从容载笔,典司文章。虽不似王士祯笼罩群才,广于结纳,而文章宿老,人望所归,燕许大手,海内无异词焉。亦可谓和声以鸣盛者矣”。足见陈廷敬治学恢弘宽广。